取消課外班，就沒人雞娃了嗎？

小田學校的老師不再要求我們上傳口語閱讀作業到指定的APP上去了，老田很懂經地搓著手說：肯定是有家長去舉報了。他上禮拜參加了學校的通氣會，內容是老師再三強調：一年級的小朋友是沒有回家的筆頭作業的。

老田神秘兮兮說：儂曉得學校為什麼要開這個會伐?肯定是有家長舉報了。

舉報?舉報什麼?舉報小學生回家要寫作業嗎?冊那，小學生回家不寫作業難道去看李佳琦的直播嗎???

從前也聽好幾個同事講過類似的事情：學校裏某一門學科的老師稍微多加了一張卷子，第二天立刻就有家長打電話去投訴。同事冷笑說，效率比朝陽群眾還要高。

為什麼不能佈置作業?哦，是怕小朋友作業寫到很晚影響睡眠。但是沒有作業，難道就能睡得早了嗎?

我們小時候和現在完全不同：每天回來都是要寫功課的，兩本數學練習冊，一本叫A冊，一本叫B冊，我每天在臺燈底下哭測烏拉地寫。

那時候也有考試的，不光考試，還要排名次，含蓄一點的老師在分數旁邊寫一個名次;還有的老師更絕，按照名次叫同學到講臺上去拿考卷。第一名第一個走上去，最後幾名最後走上去，全班同學看著，還有人嗤笑。坐在位子上等老師叫名字的時候，心臟都要從喉嚨裏嘔出來了。

上學上得這麼刺激，放到現在，老早被家長投訴了。

那時候的家長不用自己動腦筋，反正跟著學校裏的老師走就可以。可現在，根本沒有這樣的篤定。學校裏沒有作業、沒有考試、沒有排名。快樂是真的快樂，可是心裏恍惚：這份快樂可以持續到什麼時候?五年級的時候還能快樂嗎?初中還能快樂嗎?考高中的時候還能快樂嗎?

到了最後到底還是要考試的呀。就是因為心裏沒有底，只好自己摸索：自己給他佈置功課，連哄帶騙懇求他去做，再自己給他批改講解和訂正。娘額冬菜，我就是個老師，唯獨沒有工資。

看不懂，越來越多的事情都看不懂。不是說要減輕父母和家長的負擔嗎?怎麼跳繩也要計入總分了?游泳也要計入總分了?音樂也要計入總分了?那會不會將來畫圖、圍棋、手工也要計入總分?整理書包會不會也要計入總分?

完了，那我兒子肯定考不上高中了。

倒也不是焦慮，而是一種茫然：各種聲音、各種可能、各種假設。可對大部分普通人來說，上岸的唯一道路還是升學和考試。學習的過程本來就無法一直快樂，而這個世界上，也不是只有往死裏雞和純粹快樂兩個極限啊。

老田下午給我發消息，說下一步就是禁止寒假和暑假的校外機構了。自從他開始炒股票，一下子就成了消息靈通人士。

不能去機構上課，就真的能不焦慮了嗎?幾年前撤銷了所有學科競賽，就不焦慮了嗎?公民同招開始，就不焦慮了嗎?小升初搖號，就不焦慮了嗎?

我心裏想的都是：是取消所有機構還是只取消一部分?會不會以後連去機構上課也要搖號了?會不會出現黃牛?像車牌代拍一樣，一個課外補習的名額炒到好幾萬?不可能，這種違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事情絕不可能發生!!

時間和選擇似乎越來越多了，但那條路好像也越走越窄了，職場媽媽聽到這種消息腿都軟了：機構取消了，兩個月暑假要把小孩送到哪里去?大家心知肚明：機構沒有了，以後就是靠自雞了。

朋友圈裏那些厲害的小孩，好像也並沒有在外面的機構上課，他們的共同特點，是都有一個不辭辛勞、不知疲倦、不會增生、不用搭橋、有時間也有精力陪讀的完美媽媽。

看，最後，這一切重擔還是都落到了媽媽身上。